岁月如歌,时光荏苒,回首知青生活,仿佛就在昨天。
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,我和智华去华侨农场办事之后 ,乘渡船返回知青点,一群放学的中小学生也一同乘船回来,他们中大部分是东楼(地名)的归国华侨学生。学生们坐在一起,叽叽喳喳地说话,特别女生嗓门更大。我环顾一下四周,看到有个女学生手上拿着歌本,在小声唱歌,唱的是我们知青所熟悉的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。女生大约十五六岁,皮肤黝黑,嘴角有点上翘,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,“我的心上人,坐在我身旁,偷偷看着我,不声响”,大约意识到有人在瞄她,止住不唱了,只是抿着嘴笑。
船开始靠岸了,性急的智华还没有等船靠稳,就往下跳,一个小男生跟着跳下,结果两人的鞋子都湿透了,引得一群学生一阵哄笑,我看了一眼前面唱歌的女孩,她也笑得前仰后翻。
我们大伙沿着木麻黄林荫道往家走,这时那个唱歌的女孩,从我边上擦身而过,只见她手上拿着作业本子在看,有意无意地在我眼前晃着,“能给我看看吗?”我说,她顺手递过来,我翻了几页,满是老师打钩,“哟,学习不错!”我说,“当学生的,还老唱情歌呢!”我怼了她一下,她斜了我一眼,大约心想:“你才脱掉学生服没几天呢,教训起我来了!”我俩正在说话的时候,几个调皮的女生,对着眼前的女孩挤眼睛,嘴里还唱着“我的心上人——偷偷看着我”,她生气了,从我手里抢走了作业本,就追打女伴去了……
深秋的天气虽说不太炎热,但我们还是一身汗水。下午在劳动中不小心割破手皮。晚上便同一位伙伴到华侨医疗室上药。恰巧又碰上白天的那个女孩,只见她身着无袖上衣,半长的裤子, 披着的头发,更衬托出一双大眼睛,“嗯,像大姑娘。”我在心里想。这时医疗室有几个人分别需要诊疗,我就在等的时候,与她交谈起来,她说:“明天晚上东楼公演电影,你们可以过来看。”我说:“好呀,可是你能借给我凳子吗?”因为那时候乡村都是露天电影,大家自带凳子,有些人则干脆站着看。轮到给我上药了,我问卫生员:“会痛吗?”那女孩撇着嘴笑,说:“还大小伙呢,怕疼!”医好了手,我就和同伴一起回了。走在斜坡的台阶下,忽然听见有急促的拖鞋脚步声,回过头,女孩轻盈的身姿从我身边掠过……
第二天晚上,我和同伴早早来到东楼小操场,准备看电影。不少早来的人就抢好了位子,或坐着,或站着。我观察下周围,正想找一个合适的位置,忽然眼睛一亮,那个女孩正站在我身后不远,我就走过去笑着说:“不是给我们准备凳子吗?”她用手指了指:“那个不是——凳子-——”她是用华侨特有的腔调说话。 我们知青都知道,华侨说普通话,跟我们不太一样,带有印尼腔调,中间还夹带着印尼土话,比如管当地老百姓叫“多道”,表示惊奇叫“阿杜”,表示美丽叫“安亮”等。华侨青年男女对我们知青都热忱、大方,有时也调皮。有一次我一个人从城关回知青点,路上一群正在劳动的青年看着我,其中一个女孩调侃道:“梅丽——”她叫同伴“你表哥来了!”我脸上一阵通红,因为是一个人,也只好不作声,低头而过.……
电影开始了,演的是《白毛女》,大伙都入神地观看,不时被剧中情节所吸引,其中有个女孩看到影片中大春很帅,忘情地大叫“大春——安亮——”引得大伙一阵笑。我坐在凳子上看,微暗中总感觉有一双热辣的眼睛在瞄我……忽然间下起雨,我的同伴决定不看了,我们也就撤了。我将凳子郑重交给站在一旁看的她,说“谢谢你!”她接过凳子,抿着笑,不言语。晚上的电影这么精彩,因为一场雨,使我们没能看完,特别是小姑娘的凳子没能久坐,不免感到一丝遗憾!
知青生活很无奈,知青生活很单调。两天后,知青伙伴拿我开涮了!说我同一位华侨姑娘谈恋爱,闹得我灰头土脸。之后我为自己参军的事奔波去,无暇他顾……1978年12月,19岁的我离开生活了1年又5个月的知青点,踏上了新征途……
岁月如梭,我们的青春已远去,但知青点的经历却难以忘却,让我们深深地为那位不知姓名的华侨姑娘祝福吧! □ 叶亚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