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璧岩:白岩鼻的遐想

2024-08-28 09:09:07 三都澳侨报

白岩鼻是寂寞的,相比城区的南漈,刚建好的西陂塘公园,以及白鹤岭古道等等相对而言。为什么独爱这种寂寞呢?

原本一条敢于叫“灵”的溪,这么霸气,却深藏在白岩鼻东麓,自西向东蜿蜒而下,沿线经过灵溪寺、浿墘下,交汇于北门冈溪。在大山大河中,一条山涧都不为过,它毫不起眼。那,灵在哪里?

白岩鼻,海拔533米,而白鹤岭古道直达的岭头顶山,海拔有855米。小时候误认为白鹤岭古道在这边,其实两者海拔完全不同,而今白鹤岭古道已是国宝级文物了。

白岩鼻,山势陡峭,从城区向西眺望,岩石呈白色,形状还真得像高耸的鼻子。它还拥有一个文雅名称叫白鹤山,有一天我突然想起白岩鼻,很多年没有去了,它近在咫尺,途中遇到三位来自四川的外地人,我也是没想到,他们对一座山拥有两个名字感到好奇,这么一想,或许白鹤山峰尖顶叫白岩鼻,比较切合。

与前一段金黄似火的龙秋寺银杏相比,灵溪寺大雄宝殿前的那一棵橄榄树,几乎鲜为人知。而今它直径竟然超过一米了,主枝干顶上,伞一般的绿叶。我在小学、初中时,都曾去过,那时它还矮小,更不知道它拥有这么好听的树名。橄榄树,橄榄树,仿佛耳边传来那首同名歌曲的旋律。我无法怀抱住它的枝干,只能从它的附着些许苔藓的枝干,抬头一直看到它的树叶。英国人约翰·厄里写过一本《游客的凝视》,他把旅游业的本质说成是生产“凝视”。非常好,现在,我竟然在这枝干上一直凝视,凝视到我自己的童年、少年,而今凝结成中年。凝视,看似不动,分分秒秒瞬间飞逝。我虽然从内心里不太喜欢寺院的扩建,保留古色古香何尝不好,庆幸的是,在灵溪寺改扩建中,这棵橄榄树丝毫未损。百年树木,蕴含着一个生命的成长。慈悲,不正是佛的真谛吗。

我更喜欢灵溪书院这个称呼,书院,传颂着琅琅读书声。如果再回到700多年前的宋末,这里的灵溪书院,依旧幽深宁静,伴随着潺潺流水声,欣赏宋县令赵与槟在留仙洞的诗刻,仿佛可以赵与槟所描绘的“宜调松琴操,更闻铁笛传”的意境中去了。

那么,“灵”,还可以从明教谕陈震赞誉的一首诗里找到一丝线索。他赋诗道:“凿开定假山灵手,避地曾容城郭人。”这样说来,我们可不可认为,白岩鼻峰正因为山势陡峭,才酿就了甘洌泉水,滋养着广袤大众。这一点,我们从寺院后院内唐代古井定泉井为证。唐永徽元年武毅大夫彭仲修暮年告老还乡,他在这里办了宁德最早的书院“西山草堂”,在院边挖水井一口,名“定泉井”,以供村民饮水之用,留存至今。关于定泉井,爱考古探究的人可以查阅出这么一段文字:井呈方状,井栏为石榫卯结构,四壁是由精心挑选的平整石头垒砌而成,石头一层压一层,一角倚一角,不留死角。今题刻石碑应为清制。据《鹤场漫志》记载:后唐长兴四年即公元933年,宁邑由感德场升为宁德县,因此井泉水独重故将县治所在地建在宁邑。

书院最早,井,又堪称“宁川第一井”。如此厚重,弥足珍贵。更神奇的是,据说宋代石堂先生陈普为省会第一楼制造铜制刻漏壶,就是使用这口井水,确保“昼夜浮沉不爽”,这,多半因为井里泉水极佳吧。

由白岩鼻到橄榄树、定泉井,由定泉井到刻漏壶,故事似乎如水一样串流而成。我想起科塔萨尔在短篇小说《乐队》中写到一个故事:一个人对他的朋友(写作者)讲述一件奇事,他原本准备去电影院看他曾错过的新片,观影中场的休息中突然出现麻鞋乐队现场演奏,这个穿插而来的怪事,原来是为了麻鞋乐队的职员和家人举行的演出。走调的音调、走样的指挥、不合时宜的观众,甚至是带有欺骗的电影院,都令人匪夷所思。小说叙述到此,讲述者话锋一改,他意识到他刚刚目睹的这一切,让他看到了他所处于的真切。

只要真切,一切都显得那么珍贵。

讲述者最终去哪,没有答案,反倒是写作者说道,他似乎感觉到这两者之间的关联,感觉到他的朋友的感觉,他很想对这位朋友当面印证一下,看看是否如此这般。小说结尾这才戛然而止。

麻鞋乐队演奏池中,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人,甚至他们的手势动作,东掐西拧的模样。一场意外的遇见,都能成为一篇经典的小说。当然,你不能不佩服科塔萨尔的眼光。他总能在一些看似无足轻重、简单寻常的事件中抵达一个超乎意料的情景。是啊,热闹与寂寞,繁华与寂寥,宏达与细微都无时不刻在转换:寂寞成为热闹,寂寥就是繁华,微言大义。记得乔布斯曾经说过一段话,大意是:人生的经历有如珍珠,看似离散,互不相关,但终究它们会串联起来成为项链,显出其价值。我也终于明白,当我在半山腰时,在朋友圈里发了石阶旁的小果蔷薇,小巧可爱,墨绿色的叶,形如玲珑;纤细的枝,茁且张扬。这样一张照片,竟然在茫茫人海中,被一位网友一语道破,说,这是白岩鼻。

一棵小果蔷薇,成了他的印象,谁又能说清楚这刹那间的关联呢?

还是,这里的登山者,顺着全程2211级台阶向西一步步登去,难得白岩鼻有如此这般的精灵。比如我,俯身看,台阶一旁有一棵野生的山姜,一串串小果子,红彤彤的,比一旁人工种植的山茶花开的花,来得结实。

更不能不提,这里还是戚继光公园,一座骏马昂首的塑像,利剑盔甲。一代明朝抗倭名将,如此丰功伟绩却怀抱雄经伟略,他的“封侯非我意,但愿海波平”足见满腔爱国情怀。从塑像俯瞰整个城区,仿佛这是他的城,他在捍卫着故土边疆,而我们是一个个卫兵。抗倭史记,添增了一方故土的人文厚重。青年时,我坐在雕塑下的城垛口上,眺望夜空里灯火阑珊的城市,对外面的世界心驰神往。多年后,当我再一次站在城垛前,抑制不住内心波澜。

很好,距离,催开了时间的隧道。

不仅仅有来自四川的客人,半山腰陆续见到三三两两的登山者,听口音,外地人占了大半,一问,多半是新能源企业和上汽的员工,河南、安徽,还有来自未知名的县城。我静静地欣赏着他们对登山途中的所有稀奇,我感觉这座城市已在悄然变化,变大了。

年轻时,登山好比囫囵吞枣,而今,一步一步,清新空气与呼吸;一点点记录,甚至不放过漫过阶边的蕨,那卷曲的尾巴,如婴儿般。拍照,走走停停。但这么说,又好像不能抒怀。当我努力编织这些登山时的文字,试图描绘它时,那些精彩的甘甜的却在悄悄流走,又仿佛不如年轻时那般漫无边际、乐而忘返的感觉。

就凝视它吧。它在,浮想联翩。  □ 璧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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