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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方水土|吕玉铃:霍童溪见闻

2024-03-22 09:03:59 三都澳侨报

先是一股从天而来的气,经过无数葱茏的树木浸染,再摇身变为白茫茫的雾,那是一种怎样的沾衣欲湿啊,它们一层一层湿润万物,风吹不散它们,光更使它们变得静谧,在崇山峻岭中,它们累了,终于卸下了神的翅膀,在树叶下、石缝里,在霍童深山中,涓涓成一条溪,没有惹上人间的任何尘埃,没有耽于人间的任何烟火,没有受人间的一丝儿羁绊。

盘古开天地之时,造就了三山五岳,如此算来,霍童溪的第一滴水已然过去了无数个年头。这无数个年头中,宇宙万物经历了何等的变化?从无到有,从生到死,在时间的轨道上,万物生生灭灭,顺着宇宙的法则生存。

人类文明不过只有几千年历史,我们在时间轴上接过了文明的那一棒,从此接受时间的消磨,一代又一代。当我们拿着一本厚重的记录历史遗迹的书本时,我们仿佛找到了那神秘的时间,那神秘时间里的人类活动,但人类在时间的空间中,只有几十年的存在,继而成为狂野里的灰尘。时间无法留住我们。它仿佛在流动,亦仿佛永远不动。所谓永恒,大概如是。

当我凌晨起身,向邑坂原始森林进发的时候,天尚是灰黑的,空中启明星被云层遮挡,这是黎明一刻。日出,是一天里最初的光,它的到来,意味着人间将重新苏醒,向大地交出这一天的时间,无论人类是否愿意。

林中,众鸟还在睡眠。我没有说一句话,喘气成为这里唯一的声音,因为林深道幽,我的喘气显得沉重而有力,犹如大地发出的鼾声,仿佛是从远古的深处传来。不多时,天空泛白,林中渐渐清晰,薄雾中,我见到了周遭的景色,枯枝横亘,腐叶层叠,这些时间的遗物,被废弃于此,最后化为乌有。而众鸟苏醒,发出了长啸,在林中盘旋。我仿佛进入了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时刻,在偷窥时间的秘密。从远古至今,这里无不是在轮回这样的命运:衰老与新鲜,生与死。

天已透亮,但太阳尚未出现在我的面前。在峰上,我遥望苍茫群山,心中不知所以。当面对嫩红的太阳的到来,我看到的是它的沧桑。我此刻所看到的是多少年前的太阳啊,如今,它的光照在我们身上,是多么的不可思议。在我认为这是出生的太阳时,它已经死于昨日,死于时间里。很快,它虚拟的光将再一次落下,宣告人类的一天将结束,宣告一个人的一生将又少去一天。

在林中的一条被溪水冲刷出的沟壑前,我停住了。多少时间的笼罩下,一座山才会被水冲出一条泥石杂陈的溪流呢?在溪水中,我看到了许多裸露出来的石头,挖出了一块,才发现呈现在空气里的是光滑的一面,而未被洗刷的棱角分明。时间对于石头的意义是如此明显,那么对于一个村庄的意义又是如何呢?

我曾在这条沟壑前想象有人类文明诞生以来,它流经的第一个村庄。当人们第一次与山上下来的水相遇时,人们记住了它,它可以被取用于生活,成为生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。腹中的渴望、锅里的香味……在一个人有限的时间里,水为他们提供了现实所需。

霍童溪继续往前,我真不知道它如今几岁,它将能过到几岁。但是很显然,它走赢了我们,走赢了那些曾看过、赞美过、叹息过它的人。它是如此的古老与沉重,将世世代代的人们的身影与目光收藏,却一言不发。

孔子说,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我们曾淌过的水,后来去了哪里?  □ 吕玉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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