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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夕花朝|吕玉铃:扶摇望月

2024-01-24 08:47:44 三都澳侨报

我望月最多的时候是在乡下。

有一次在九都镇扶摇村,我留宿在那里。乡村夜晚总是特别安静,鸡鸭归家过后的一两个钟头,人们也都差不多回房睡了,这里也不例外。我有些舍不得睡觉,月光又特别好,完完全全地把村子给笼罩住了,一片洁白。我决定要去村子里面转一转,虽然白天都已经走过了,但是夜晚肯定是另一番景象,原则上最好狗不要发现我,我这人怕狗。

村子里老屋很多,大多是石头砌成的,月光照在上面,使得这些石头给人感觉冰清玉洁。那时是农忙结束没有多久一天,所以一些人家的门口和不远的田里面还叠着一个个稻草垛,我是农民的孩子,因为放假时节常要干农活嘛,从地里到家,沿途的稻草垛、柴垛等等随时可见,所以对这些东西熟悉亲切。

此时在宁静的山村里,这些草垛看起来憨头憨脑的,月光铺在它们身上真是金贵啊。我要是把这想法说给其他人听,肯定是觉得我傻了,一个稻草垛,有什么值钱,还金贵。但是在我看来,却感受不一样。让我们想一想吧,从播种开始,我们一路照顾,它为我们的生活送来了多少东西啊。这一堆堆的稻草垛其实都身负着使命感,这使命就是为人类的生存。而今,它们完成了使命,深刻、沉默。像叶芝写的:我在阳光下抖掉我的枝叶和花朵,现在我可以枯萎而进入真理。

乡村的猫是最多的,这些猫严格来说都有一个家,但是它们却从来不顾家,一整天都在外面逛荡,只有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了,才回到原先养它们长大的家里面,喵喵叫几声乞讨东西吃,吃完后又离家出走。扶摇村里的猫很警觉,我在路上走着,冷不防地就会有猫窜出来,我还没看清楚它是什么样的,就已经不见了。我总感觉猫和月光很搭配,它们似乎都很轻,也很温柔。旧屋檐的瓦片上是猫最喜欢待的地方,在这里也不例外,除了小弄里窜出几只猫外,其他的都是从屋檐上跳下来的,无声无息,像融在了月光里。我统统给它们取了名字,叫月光猫。扶摇的月光猫还真是多,为了方便记住,我取了月光猫一、月光猫二、月光猫三……事实上,我记性不好啥都记不住。

村里的人不多,绕了大半个村子,窗户里透出光的也没有几家。大老远地看这些发光的窗子,就像看小桔灯一样。月光映照着这些窗子,好像有喃喃之语。我开始想起这个村子的历史了。白天了解到,元代1341年就有先民在此开基定居,但究竟是哪一天先辈迁来却不得而知,至今已有六七百年光景。在这里出生的人成百上千,日日夜夜生活在这里,想必也是常常见着这月亮的。江畔何人初见月,江月何年初照人啊。这月光见到了这村子几百年的多少人和事啊!

这么想着,我顿时觉得月亮有了些重量和故事了。如果月亮能像摄像机一样,将它初照这个村子直至今日都记录下来,那是一件多么多么酷和伟大的事啊。虽然我这么想着,可还是免不得要惆怅一下。当年见过这些月亮的人都去了哪里呢?尤其是那些吟唱过月亮的人。为什么我会把这些人和月亮联系在一起呢?因为,他们都和月亮发生了一些交集。我觉得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月亮,月亮承载着他们的心事,所以那个“人”看到的月亮都是独一无二的。

没惆怅两分钟,我又被附近的桂花香吸引去了。月光下的桂花香比阳光下的桂花香更神秘更幽微。月宫里有桂树,书上说。为什么是桂树,而不是别的树呢?书上没有说。这却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来。我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,说在七月初七的夜晚,人到葡萄架下,能听见牛郎和织女的说话声。我照这个方法,在我外婆家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待了好长时间,差点被蚊子抬走,但根本就没有听到什么说话声。倒是邻居家的伯伯问了一句,阿玲子,你在那干什么?

现在再说回月亮。

我看过最圆满的月亮是在海岛上。那年在四礵列岛,白日去了东礵岛,晚上回到民宿里,月亮挂在了海岛的上空,洁白无瑕,仿佛还透着白白的水气。真是美极了。我觉得那个月亮的故事不多。因为这地方的常驻人口不多,动物也少。月光都是白白地照着,冷冷地照着,内容不是很多,可是,现在我觉得那时想错了,对于看到它的渔民来说,这月亮却是饱满的,他们在海岛生活,有时对着月光,何尝不是有很多想法呢?

这让我确定了一件事,月亮的意义是因为有人在意。有人在意,大自然的很多东西也就有了情意。  □吕玉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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