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田山有一种打劫，并非拦道劫财劫色行当。其俗语“打它一劫又如何?觑它怎么咬人!”这话是对狗说的。那情形是厝厝畜狗，或呲牙裂嘴狼一样的凶，或不作声地从哪里钻出来咬你一口。于是登门封狗嘴成为一种绝活，而能够流传下来极为少见。

不是拿肉包子塞狗嘴，却是掐指打手印，口里默默念动真诀：“山大王驾到，吠狗闭嘴，走狗走开。急急如律令!”一印一令临门而至，一并朝门内“嘘”的一声吐气如虹中，但见那狗欲叫未叫之际便是“噎噎”的夹着尾巴做了走狗，哪里还有优势欺人的份。这种手法是年也略知一二：将左右手并掌而出，左右拇指头中指头两两并斗，其间形成一个虎口形状。双手食指交叉，左食指压住右中指右食指压住左食指，左右食指末节分别被左右无名指弯扣成结。此间左右拇指相斗作老虎下唇，左右中指相斗作老虎上唇，一个偌大虎口已经可以大张大合，气吞山河了。这手法俯掌而动曰“下山虎”，仰掌而动曰“上山虎。”其口形惟妙惟肖，老虎上山如昂首喘息状，下山取食于午夜至黎明时分，饥肠辘辘急不可耐之情形。

山里人说：狗是最怕老虎的。一旦听到老虎呼啸，嗅到老虎气息，就被吓软四肢，屎尿齐落。对付恶狗，打劫打出虎形象，念诀念出虎口诀自然也具备一定威慑力之道理。那时候中小学风行家访制度，进村入户为防备恶狗袭击，我也曾经请教过高人的封狗嘴之法，但往往屡试不验。不是手劫打出狗就猛赴过来，就是口诀念半半那狗就大声叫嚣了。时有传闻会封狗嘴的老道士讥笑：“未修道行，口诀会念也不灵，手劫会打也不验。”而我则是怀疑山里老狗多年不闻虎啸不见虎影而不知什么是老虎，何以在乎什么“上山虎”和“下山虎”呢?

三十年后同学聚会邀请老师参加，我才知道那位老道士过世了，他没收徒弟，走时只留下一条裤带和一个带钩，那带钩是骨头做的。有好奇者拿它研究是什么骨，狗儿一见便无声地退避三舍，于是断定是虎骨。原来，老道平时封狗嘴凭借的就是这个虎骨所挥发出的虎虎生气。而狗的嗅觉是相当灵敏的，这种别在裤头的骨气一旦释放出来却是狗生最为恐怖的存在。时下，乡野不见虎，不乏流浪狗。作为宠物畜养的狼犬藏獒也可以见到事故间或发生，为人自在恰恰需要那种别在裤头的虎气吧。　　□ 陆宜根